UCI主席 Brian Cookson 專訪

過去幾年，UCI這個國際性的自行車運動統籌組織，經歷了幾個艱困的年頭。幾年前公路車領域貪汙行賄與濫用禁藥的醜聞圍繞著UCI。在這個鋒頭上，Brian Cookson以決心重整與清理UCI結構以及改變UCI行事方法的理念，加入主席的競選行列，試圖將UCI從懸崖邊緣拉回正軌。在他上任一年後，媒體關注這項議題的同時，那登山車在哪裡？我們坐下來與Brian Cookson長談，看看他心目中登山車在UCI扮演什麼角色、世界盃未來的發展與UCI如何面對快速發展的enduro項目。




UCI其實是個規模不大的組織，但卻延伸到許多不同方向的事務。你個人對於公路車與登山車之間的平衡比例如何拿捏？

這不是個小組織！我們有大約100名各種專長的人員，還有負責off road的部門，甚至有個專職的經理。我想要說的是登山車很重要，在國際自行車圈子裡，是個可行又有價值的產品。我們的角色是與各國協會合作，不只單單在公路車或是奧運項目上工作，當然還有下坡賽、4X與任何我們能協助的項目。自從我接管之後，還有另一件事是推廣自行車為休閒項目。不只是菁英等級的騎乘，還有形象代言。與各國協會一起尋找可能的投資，讓所有年齡層的人，能夠接觸到各種自行車項目，所有項目的地位都相同。

從媒體報導中得知，你的工作在公路車著墨較多，是因為這正是你要處理的問題所在。但是從外頭看，工作重點就只放在公路車上。

傳統上是這樣沒錯，公路車已經有很長的歷史，它絕對是最受關注的項目。但是我相信，在登山車裡，不管是在任何項目或是分支，都不會比較不重要。它們不一樣，因此會吸引不同的族群。但這其中有有許多交集。我曾參與的一些登山車事務，不是很大量，在80年代晚期與90年代初期，登山車剛剛誕生不久的時代，我在英國車協規劃了一些山車比賽。當時就覺得這是個有潛力的項目。最終我們相信，這一切取決於人，在UCI不是一切都要講求商業效益，我們是國際性的聯盟，主要目的是在各種項目推廣單車運動，每種項目都有它的獨特性。我並不覺得登山車會比公路車或場地車還要不值得推廣。我看過最刺激的比賽就是在蘇格蘭威廉堡舉行的世界盃下坡賽。我很佩服他們的技術 - 這就是單車，而我們熱愛所有項目。

在世界盃系列賽中，將有一些重大變革 - 你可以談談嗎？

我們對所有分項中影響最大的因子做檢視。我能說的是在UCI的登山車委員會中，成員直接涉入各種項目的登山車競賽，我們都很有興趣願意聽聽他們的需求。我們努力尋找適當的人選來組成委員會。在每項委員會中至少會有一位女性委員，這是我競選時的承諾。身為一個組織，我們不是從上到下執行計畫。而是聆聽直接從登山車界裡的人所發出的聲音。採用他們的建議，試圖幫助他們建立制度，最後達成目標。

你對UCI在世界盃裡的角色有看法？在公路車裡，UCI是主管角色，賽事推廣與管理是交由ASO或是類似的單位處理。那登山車是由UCI親自處理嗎？

是外包給各國的車協處理，就像世界盃場地賽一樣。這是我們感覺驕傲與滿足的一種方式。看看下坡賽，除了UCI的世界盃外，就我所知並沒有什麼正式大型比賽。我們成功並積極地將下坡賽推至今日的發展。我們很確定，世界盃與世界錦標賽是當今世上水準最高的下坡賽。這一切不是坐在辦公室就會發生，我們必須設定標準，與推廣單位、各國車協、各種組織一起工作，就像Rare Management公司負責威廉堡賽事，抱歉一提就提英國賽事，其他還有許多例子。在各地有我們可以幫助許多團體，而也正在幫助許多組織。我聽見有人說：「UCI根本不管登山車死活。」我想UCI一直都很積極並成功地幫助登山車運動，不管是DH、XC等等，將它們推至今日的規模。

最近有些對於世界盃下坡賽是否被廉價拋售的爭論。目前是由Shimano贊助，但不是冠名贊助商，感覺起來並沒有完全發揮他的商業潛力，比如目前沒有單車產業外的主贊助商。你對這樣的前景有何看法？

有許多夥伴參與其中。與Red Bull Media House合作有關影像製作，而Shimano是全世界最大的運動用品製造商之一。他們都是正經的公司。而我們還能再進步。過去幾個月我們在做的是重整行銷部門，以更專業的方式穩固贊助關係與比賽場地等等。我想說的是，職業運動是殘酷現實的市場。一切取決於多少人在電視前觀看、現場觀眾等等些因素。我不敢輕易地說什麼事應該做的。身處目前的市場環境，我們與合作夥伴正在嘗試取得更好的成績。我接受外界批評，但是要談到職業運動，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。

電視是個重點，最近常有人提到這件事。許多人都認為下坡賽事最能吸引大眾媒體收視觀眾的項目：比賽中出滿戲劇性，節奏緊湊，很容易看得懂。重點是如何保持在主流電視媒體上的曝光。在許多運動中，一開始是跟電視台買時段，到後來變成電視台買播放權力。UCI能這樣做嗎？你對這項議論有何見解？

希望我的說法聽起來不會太為自己辯解。我們真的很願意與其他人一起工作，看看有哪些新想法。過去幾年UCI已經在電視播放上投資了很多 - 在我們自己的YouTube頻道上，或是與Red Bull Media House合作。我想有更多的事可以做。以前在世界錦標賽的電視播放做的不錯。但是世界盃的電視節目製作就會更困難。要打入電視運動專屬頻道，絕對是更昂貴，更需要大量的收視觀眾來支持。在能做的範圍內，我們持續尋找機會，尤其是還附有回收的機會。我再一次不想讓大家認為我們只想從中獲利，因為我們不是。我們的出發點是幫助所有項目的發展。就如我一再所提，職業運動在電視或媒體上的曝光是個現實又殘酷的競爭市場，取決於收視人口、報紙發行數量、網站點擊率等等。我很高興成為嘗試進步的先鋒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有登山車委員會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大家一起工作。我相信我們能做的更好。




目前登山車委員會有哪些人？

裡面有不同領域項目的人。有從單車產業的人，也有選手代表 - 下坡賽由Greg Minnaar擔任，XC由Georgine Gould擔任，還有像是在加拿大從事推廣好多年的Brian Jolly。這就是所有人。他規模不大，但是是個多功能的組合，這些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事，但總是能再更好。

看看F1或是Moto GP，都是最高水準的系列賽，大約都有18到20個分站賽事。但是下坡賽一前只有七場。為何世界盃下坡賽會如此簡短？

我們對最適合的賽事場數有經過討論。這必須找到場地，與有能力適合的推廣單位來配合既定的各種標準。目前有許多場地已經經過檢驗測試，那就是今年的七個比賽場地。如果我們能的話，我們很希望能增加比賽場次。但什麼是最適合的數量呢？一個車隊又能應付幾場比賽？這與其他項目的情況很類似，比如女子公路賽，你不能就按下碼錶，然後從A點跑到B點結束，這中間需要經過許多漸進步驟。我們正在努力，現在有較多場數，現在為了將來的比賽尋找賽制上的改變。我對這樣的步伐很樂觀。如果一年有20場的系列賽，我會感到很驚訝。但是我們可以做到8到10場。

目前你正在尋找怎樣的賽制改變？你如何看待？

目前我們在想是否能將更多的下坡賽與XC賽一起在同一站舉辦。我們也在研究enduro比賽，或許拉回到UCI多一點。上週登山車委員會才開過會，我不在那邊，也沒有涉入到那麼細節的事務。在時機恰當的時候，我們會公布這些決定。

賽季前有些女選手找不到贊助商而引起了注意，你覺得要發展女子組賽事的關鍵是什麼？

目前在所有單車項目裡，對於女子競賽最重要的事就是聆聽他們的聲音，將他們納入決策團隊。我看到許多美好的成果，像是在英國Rachel Atherton贊助了女子下坡賽。這些活動能有所幫助。當有越來越多人參與，這就讓統籌者感覺到納入更多賽事是有意義的。創造更多機會，車隊就會越有興趣將女子車手納入車隊。我們盡可能提供給女選手平等的待遇，跟男子一樣的比賽獎金，同樣的比賽長度（時間），在同一天同一條賽道上比賽，一樣的影像報導，增加女子U23組別。我們有男女混合接力賽，這顯示出在這樣的比賽方式，男女選手能夠互相競賽與合作。我們會把握任何推廣女性在在登山車界發展的機會，而我們很驕傲地在過去25年裡，世界盃與世界錦標賽都這樣做。

你考慮過採用車隊分級制度嗎？這會不會變得很複雜？

這跟公路車得狀況是類似的：很多人都說每個頂尖車隊都應該有一支女子車隊，或是所有的頂尖賽事都要有女子版本。我覺得並不見得需要如此，因為這似乎把女子選手看矮了一級。我相信有許多贊助商寧願贊助女子車隊而非男子車隊。要強制一支車隊劃出第二支、第三支車隊，這不是個好主義。女子選手並不想成為第二級。女子選手需要屬於他們自己的權力。我並不贊成限制人們做想做的事的規則。他們發自內心想做才做是比較好，而不是被強制著做。如果被強制這樣做，也不會有令人滿意的結果。

你主張裡提過下坡賽程為奧運項目。

長期來看這是有可能。自從我提出這樣的主張之後，IOC主席Thomas Bach，已經完成2020年的計畫，他們已經剔除了一些東西，還加入了一些新的項目。所以我必須說，這個目標必須拉得很長。

目前沒有規劃進程嗎？要被納入奧運項目有什麼阻礙？

最大的障礙是IOC控制比賽總數、獎牌總數、參賽人數。再看看比賽場地，拿下坡賽為例子，它需要山勢或是足夠的下坡長度。很自然地你必須另闢場地。這些都會造成問題。但是我想最主要的問題是有越來越多的運動項目想擠進奧運的窄門，所以很難這樣說：「我們想在奧運新加一項比賽。」我們已經有XC賽了，並且很成功。我們會持續努力。不只是對下坡賽，對公路越野也一樣。對近期可見得未來，要將下坡賽納入奧運是非常非常困難的事。

來談談enduro，對你是個大問題。目前國際enduro系列賽事源自於UCI的計畫。你覺得UCI錯失了一次機會嗎？

我絕對這樣覺得。到目前對enduro所做的付出非常有價值。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分支。在大眾中發展快速，我看到了優勢與好處。在許多方面，我寧願看見我們更積極地支持enduro。UCI的大門是敞開的。

自從enduro的計畫被轉移到UCI之外執行，EWS也被建立起來，並且發展的越來越強壯。你對EWS的態度是什麼？你對UCI與EWS未來的有什麼看法？

我想要跟EWS有更緊密的關係。很遺憾在過去這個關係被打斷。在這兩個組織間有許多討論。我想我們能給他們一些好處。Enduro現在是快速發展，越來越受到大眾歡迎的項目。我們的工作是鼓勵人們騎車，如果有人也一樣做這件事，那就看看我們能不能合作，幫助他們做到更好。我並不想拒他們於門外或是與他們競爭。我們的任務是與能幹的人一起工作，很顯然他們就是這樣的人。




目前在enduro比賽裡有許多技術上的問題。我不確定你有沒有注意到，英國車協將enduro賽從官方的年度賽事表上拿掉。這個決定似乎是被保險公司政策所影響，因為目前保險公司並未將下坡賽與enduro區分開來。你覺得這樣的狀況是UCI能夠幫英國車協解決的嗎？

讓我對更一般的狀況而非特定的例子做回應，因為我對你提的這個狀況並不了解。首先，選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。這其中一部分是要求選手保險，風險評估也是。我對enduro的了解是大多計時路段是下坡，因此我了解為何保險公司會摸著下巴說：「這就是下坡賽，只是裡面夾了一些簡單的XC。」我了解他們為何要求一定程度的安全性與風險評估。如果能在任何專業方面能提供協助，我們一定會幫忙。我們的工作不是涉入各國車協他們自己日常事務。我尊重他們的決策結構，我們必須很小心地不會過分涉入或是主導地方性組織與各國車協。

看看歐洲跟美洲，各有不同的態度進行enduro推廣。在法國，enduro是協會主辦盃賽。在英國，卻是走回頭路。在德國，根本沒人管，在美國也是。這看起來是UCI支援各國車協的最佳切入點。

我們支持各國車協，但是在每個國家如你所提都有不同的狀況。這就是登山車界的挑戰，不是嗎？這是一個不斷在改變演進的領域。當我想到下坡族群，再想想XC族群，他們是很不一樣的個體。這樣的事總是一直不斷在演變，出現了4X，現在又有接力賽、enduro族群，如果你傳統一點，那就是XC族群。這些不同的東西讓登山車界生態非常變動，是單車運動裡有趣的分支。這同時也是為何在這樣的生態裡，難以提出一個一勞永逸、一蹴可幾的解決辦法。現在有幾項比賽獨自發展成很棒的比賽，像是Cape Epic，它既不是傳統XC也不是enduro，很少有比賽像是這樣。就一個統籌組織要面對這樣快速演變的狀況是很困難的事。正當你想要融合一些比賽方式時，登山車族群又會說：「我們已經不喜歡這樣玩了，我們現在想這樣做。」對統籌單位來說很難領在前頭，但我們可以試著一起工作，多帶一點同理心，拖採納不同項目、不同族群裡的人的建議。他們不會總是同意我們的方案，事實上大多時候都是不同意，但是就讓我們試試，為這個豐富、變動、擁有許多不同分支的登山車界找出一致最好的方案。

對你而言，要這樣做是否需要一併將硬體技術發展納入規範？最近我跟一位車架設計師聊到，是否我們能擺脫那些限制為求最佳成績而做出怪異、絕佳硬體設計的規範？

我們不想設下那些會扼殺創新的規範，事實正好相反。目前我們有裝備委員會 - 裡面有業界人士參與，也有一些車隊。目前聚焦在公路車的改變 - 比如最近的公路車碟煞。但我們也同時注意其他創新。對於登山車相關的事務，是由登山車委員會處理。如果那邊有什麼問題出現，那就是我們要好好檢視的東西。我們做的是確保公平的競賽標準。單車運動之所以令人激動的原因，一部分是來自於科技進步的成果與創新。你所看到的規範是在公路車與場地車界，我們要確保選手在場上競賽，騎得是看起來像單車的東西，選手在上面看起來像是在騎車。下坡車跟XC或是場地車、公路車的狀況都不一樣。對公路車或場地車的情形，可能是裝上擾流板，我不想看到這樣。在下坡車或許是一台長相奇怪超長軸距的車架，配上超長行程前叉。我不知道，這你比我更清楚。我們總是在追求最終成績的同時，在騎乘選手與機械之間找到平衡點。不應該是誰有最好裝備就會拿到最佳成績的狀況，而贏家應該是擁有最佳裝備的選手，加上最佳個人技巧與選手能力。這些是他們應該去思考討論的，這就是為何我們有技術規範。




對於推廣大眾從事單車運動，最近歐洲的一股潮流是電動單車。這在大眾參與造成了影響，尤其對那些從未嘗試過登山車的人。你注意到這件事嗎？

從休閒的觀點來看，UCI絕對沒意見。大家想在車上裝電動馬達都沒關係。如果這能幫助他們踏出戶外，這是件好事。但是要說到競賽，我們總是堅持單車運動是不藉由任何外在引擎或馬達輔助的運動。你會說有的車上有電動變速，但這不一樣。單車的驅動與控制，必須是由人力而非馬達驅動。如果是引擎助動車，那歸FIM管，如果大家覺得高興，享受這樣的騎乘，這沒什麼不對。但UCI是有關單車。我們關心的是由人力驅動，而非由電子馬達、柴油馬達或是二行程引擎或任何外力驅動的單車。如果我們放棄了這樣的原則，我覺得就它就不再是單車了。

在世界盃法國站賽前的通知裡，有提到安全考量禁止使用頭盔攝影機。

這是安全考量，動機非常單純簡單。絕對跟攝影權力無關，就單只因為安全性。很顯然在沒有將頭盔攝影機架設納入設計考量的頭盔上，架上攝影將會減低安全帽的安全性與整體性。就像我們說過非常合理的解釋，如果攝影機製造商說架設在頭盔上是安全的，並且提出證明，那我們覺得這是可行。我們提醒頭盔與攝影機製造商，如果他們像這樣做，就必須將這些裝備做整合。我曾在往上看過一些瘋狂的評論說UCI只想到拍攝權力問題，這絕對不是這樣，一切都是安全考量。我們都聽過某人滑雪時意外，因為配掛這樣的攝影機導致腦部受損，如果真的是這樣，我們必須加以改進。我曾在一些通勤者個頭上看見裝攝影機，我想：「這真是太瘋狂了，如果你頭部落地，然後在地面跟頭盔中間還夾了一台攝影機...我絕不會這樣做。」我們的工作是確保在危險可能發生的活動中，將風險發生降到最低。選手的安全一直都是最重要的考量。

這是PB對於UCI的問題，近期會有UCI的Ask Us Anything單元，你將有機會問出你想知道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