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x Commencal專訪

譯者曾與Max當面聊過，也參加過Commencal公司內部活動，充分感受到這位法國登山車先鋒，對於登山車的熱情與執著。一切設計都源自於登山車本位思考，最重要的是，不忘騎上車時能帶來的樂趣。

原文：Matt Wragg

Max Commencal從來都不挑簡單的路走。自從在80年代中期，登山車運動跨越大西洋傳到歐洲之後，他始終堅持自己的理念去設計車架：不管是將BMX的觀念導入登山車架及裝備的設計、形塑當代下坡車架的原型，還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製造出Enduro專用車，這項運動今日演變成一項蓬勃發展的項目。他的確對於登山車的發展有獨到的眼光。今天他是以自己姓氏為名的單車品牌老闆。就在Remi Thirion以他設計的車拿下世界盃安道爾站冠軍後的幾天，這裡也就是他的公司所在地，我們聊了他一路從參加巴黎-達卡賽車到今日的歷程。


當初你為何踏入單車產業？

最一開始，我不是個騎單車的人，我是騎摩托車的。參加過首六屆的巴黎-達卡大賽。第一次是在1978年12月，我是最年輕的參賽者之一。我認識一些製造農園機具的人，就是割草鋸樹那些機器。但是這些產品的銷售季都是從春天到秋末，所以他們在找有哪些產品可以在冬天還是聖誕假期時可以販售。其中一個人，不是我，想到可以賣單車。他在巴黎-達卡大賽裡認識我，當時我是個記者。我第一份工作是建築師，我有相關學歷，但是後來開始玩機車，又跑去參加巴黎-達卡大賽，我幫雜誌撰文跟拍照。那其實不是個太正式的工作，所以那個朋友請我幫他招呼聖誕假期賣單車這件事。當時這台車叫Jaques LaTitte，是個70年代的一級方程式駕駛。所以我從1980年開始踏入單車產業。這就是我接觸到BMX的時候，這是台在聖誕檔期銷售的車，但是當我漸漸踏入BMX的世界，我變得越來越著迷。兩年後，公司被賣掉，他們不想繼續賣單車，建議我繼續跟他們做事，但是我決定自己幹，那是1982年。

自己公司的第一個名字叫MX France，只用了幾個月。我開始賣單車，單打獨鬥，跟一些組裝技師合作，每個月飛到義大利找適合的零件，有天一個義大利供應商跟我說他認識一個英國公司，可能會下600輛車的訂單！600輛BMX！你可以想像嗎？對我而言這真是太爽了。我盡可能準備最好的車，飛到倫敦去見這位客戶。他跟我說「這是白色的車，可以做成金屬銀色的嗎？」我說可以。「車上可以配特別設計的手把嗎？」我說可以。「車上可以有星星的裝飾嗎？」我說可以。「輪胎上可以有肉色的胎壁嗎？」我說可以。最後他說「牌子名字可以換掉嗎？因為France（法國）這個字在英國可能不太好推。」我還是說可以。腦子裡都在想這些客戶的需求。回到旅館，廉價狹小的房間，準備明天要如何面對客戶。那時是12月，非常寒冷，我住在總是有陽光南法，所以決定就改名成「 Sunn」，結尾有兩個n。這麼名字就烙在腦海裡。到後來，我根本沒有賣給這位客戶任何一台車，他從沒向我沒買過任何一台車，或許是價格的問題，我不知道。從那天開使，就換了廠牌名，開始用鋼車架。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，但是他的確幫了我大忙。


你何時開始接觸登山車？

大概是1985或1986年開始。從BMX車的基礎開始，不久就獲得巨大的成功。我有幾個非常好的車手，在法國、歐洲甚至全世界，每個週末都有我的車手上場比賽。Cedric Gracia（CG）當時就是我的車手，他只有六歲。我敢說我有點像是他爸一樣，後來搬到安道爾，他也跟著我去。我跟CG有很多故事。還有其他車手，像是Christophe Leveque。那時真是成功，製造了第一支鋁車架，甚至可以跟GT抗衡。可以跟Richard Long還有Gary Turner一較高下。當時時機真的很好。大約在1985還是1986年，我看到一些美國人在玩所謂的的「登山車」，我想「這根本不是登山車，我會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登山車。」我的第一台登山車其實就是台大型的BMX，角度比較趴，座艙跟正常的BMX幾何定位幾乎一樣。在1987、1988還有1989年，我出產這樣的登山車。當時的銷售非常成功，因為很多騎士想在山路上騎類似BMX的車，而不是偏向公路車的車。我想我是第一個使用角度較趴設計的人，我不確定。採用更寬的手把，還有其他由BMX激發來的概念，而不是從公路車來的。我想，我想…..因為我是BMX出身，我應該是第一個在鋼車架上用氬焊（TIG welding）的人之一。因為所以有給BMX用的零件都必須很強壯，所以我的車都使用BMX的技術，因此比其他傳統技術的車架都還要來的更堅固。

Max教CG喝酒的證據（當然只是香檳）。

Sunn Racing計畫是如何開始的？

我一直都參與競賽。從BMX開始，我親臨每一場比賽。大概總共贏了80還是90次各種不同項目的世界冠軍頭銜。至於登山車車隊，讓我的BMX車手騎上登山車去比下坡賽，應該會很有趣。我們加入下坡賽戰局，馬上取得勝利。我記得好像是在1983年，在離這邊不遠（安道爾），我在吐魯斯工作，因為那是我的家鄉，我跟兩個BMX一起去，我說「好，今天我們要去滑雪場。」但是當時是夏天。一路牽車上山，因為我們不喜歡踩上坡。我們想試試看，是不是BMX車有可能像滑雪那樣衝下坡。到了山頂，用BMX車開使衝…..我不敢相信！這簡直是個災難。我想在山上練習應該是很好的，再看看今日，我了解當時我們做事的就是日後發展的根基。

在你的車隊計畫中，Olivier Bossard跟他帶來的科學方法佔有很大部分，當初怎麼會跟他合作？

在80年代末，我開始把BMX的東西帶到登山車世界。到了90年代，我有一支強壯的車隊，不管是XC（Cross Country越野賽）或是DH（Downhill下坡賽）。我們有Anne-Caroline Chausson跟Francois Gachet這些車手。Francois是攀岩車出身，所以技巧很好，他速度快又很精準，真是個優秀的車手。有天我接到忘記是一封信還是一通電話，一個英國人跟我說「 Max，我在車店工作，我會製造前叉。」我想這滿有趣的，我記得寄給他一支Mag 21前叉，他把它拆了，然後寄回來他改裝過的版本。Francois試過之後回來跟我說「這真是太神奇了，跟市售版本完全不一樣。」所以我又打給他，Olivier Bossard，請他過來跟我們一起工作。之後一切進行非常順利，我們有Sunn這個響亮的品牌，我們嘗試的所有構想都被實證了。當Olivier跟我說我們該用不同的花鼓，必須要用180或是200mm行程，還要…..對我而言，我出身於摩托車，所以我跟Olivier的想法完全一致。我們花了大錢在創新研發，我們的工作就是創新，運用我們的車手及想法，打造出我們想像中更有效率的車。

你後來怎麼離開了Sunn？

這是段不好的故事，純商業的故事。要銷售更多，我需要更多資金，在1988一些人入股投資。我持有35%的股份。很明顯的是有個比我更有錢的傢伙，想要取代我的位置。但是他完全不懂車，他之前從沒進過公司。從來沒有，一次都沒有。在98年一次會議上他對我說「你離開吧，我接替你的位子。」我當時是董事長，並沒有合約。他只有25％股份，但是加上兩個跟他一同投資的朋友，總共就有51%的股份，他就有權力這樣做。當時公司收益很好，佔有很好的地位，但是他想要製造更廉價的車。他對公司有很多計畫，所以我離開了。


今年Sunn宣布第三次破產，看見這個消息會覺得心痛嗎？

是會也是不會。因為我從不回頭看，過去就過去了。那只屬於我的歷史，我的知識，那屬於我，重要的是將來會發生什麼事。我不聽老音樂，我更喜歡對未來想像。我曾試著要把Sunn買回來，但是實在太貴了，我沒辦法這樣做。我不想危及Commencal去買Sunn。


當我被踢出來時，我的律師...其實以前我沒有真的律師，或是諮詢任何人，現在我有自己的律師。這個人是我的一位好友介紹的，而我的好友認識在公司想踢掉我的那個人。他是Chipie的老闆，我們一起組過Sunn-Chipie車隊，他建議我去見那個人，因為他想幫我。我去見了那位律師，他很生氣地說「他們根本是壞人，我會幫你找錢，我會找到人從他們手裡把Sunn買回來。Sunn是屬於你的，我會找到錢把公司還有牌子買回來。」這樣跟我說時，我已經43歲，當你40歲時，你還很堅強，我馬上說「不，我不想給那些人任何一毛錢，我將會東山再起，十年後，走著瞧。」對我來說是個大考驗，經過這次心痛的經驗，我說「好，我會實現這件事，我覺得我夠堅強，重新開始。」

第一台Commencal出的車是什麼？

第一台Commencal的車是叫Supernormal。我們沒時間去研發複雜的設計，所以我們出產一台超級好的普通車。這是在2000年，14年前，這是一台硬尾車配上前叉和上揚手把的車。這是一台簡單的車。我記得請一位我的前車手，Christophe Dupouey試試。他當時沒有合約或是贊助商，就只是用我的車到Roc D’Azur的比賽玩玩。在2000的Rox D’Azur，那是第一次公開這台車，他拿下勝利，這是給我的禮物。

Max與Supernormal 2012，Supernormal是Commencal在2000發表的第一台車。

Meta 6公認是史上第一輛專為Enduro設計的車，是什麼影響了你去設計這麼一輛車。

我從沒這麼想，但或許結果來看是這樣，還有Rocky Mountain的Slayer。Meta 6對我們是很重要的一輛車。對登山車來說，最重要的就是騎起來要好玩。這自使至終都是我的哲學，甚至在Sunn的時候也一樣。在2005年我們製造出一輛好玩的長行程車，同時你又可以踩著他上山。Meta 6是這樣，「你住在沒有纜車的地方，當你上到山頭之後，然後就可以沿著單逕（single track）一路玩下來。」我在2001安道爾辦的第一場比賽是Maxiavalanche。當時還沒有纜車，但是有許多路徑可以上到山頂，這根本就已經是Enduro賽了，當時還是2001年。


在2008-2010年間，你們的車有很多耐用度的問題，很多龜裂，這發生了什麼事？

我們從來都沒有危及騎士的耐用度問題，但是當時是製程問題。或許在五、六年前，鋁材的品質不像今天那麼好。我們很依賴技術，我們跟其他廠商一樣，並不製造自己的鋁材。耐用度的問題過去存在在我們的商品，但是耐用度現在是我們最關心的重點。新的Meta，我們製造超過20,000支車架，沒有一支斷過。如果有人的新Meta車架有問題，他可以寫在你們的網站上。你可以問問Pierre-Edouard Ferry（Commencal前職業車手，常參加Rampage比賽）他有六支車架，但是從沒斷過。有時我們的車比別人重一些，但是耐用度對我們說是最重要的。

今年的安道爾分站，是在15年之後，你又再度跟Oliver Bossard合作，上一次你們合作造成巨大的成功……

上次15年前跟Olivier一起，我們花費了一夜、一夜又一夜去了解避震的原理。他是老大，哈哈。但是我了解他，或許是因為我的學歷背景，我比較了解數學化的解釋，所以我了解他解釋的東西。要去了解一個問題是一回事，但是要去解決又是另一回事。很高興這個週末又回來了（分站勝利）。過去15年間，我們不曾那樣一起工作，我們跟FOX、Rock Shox、Manitou都合作過，但是就不像跟Olivier一起那樣。這週真是有趣極了。我們決定明年會再組更大的車隊，有更好的組織架構，就像以前一樣。我們有這樣的避震，還有車手，這些是最重要的。我們已經有些要去實行的想法，這絕對會很特別。已經決定了。

Remi Thirion在安道爾站奪下勝利。

現在Commencal並沒有任何碳纖車架，但是在今日這種選項好像是很尋常。

這…這很複雜。在2007-2008年，我們生產過碳纖的Meta跟硬尾車架。我到過中國參觀一些工廠。我是有些嚇到，因為工作環境真的很糟。處理車架的工人只戴了紙口罩。小孩，我是說小孩，但不是因為他們只有18或20歲就叫做小孩，就開始在編碳纖維。這是很危險的工作。當我對工廠老闆提出疑慮，他說「你不會在我的工廠待太久，因為你的壽命可能只剩五年。」所以他們工作六個月之後就換掉。所有的供應商都在找更便宜的碳纖車架。離開之後，相信我，我覺得很不舒服。我寧願失去銷售優勢，我也不要賣碳纖車。我們生產鋁車，強壯的車架，這是場競爭遊戲，但是我們加入並不是…去殺害…只因為要削掉300克的重量。所以我說「不，我不生產碳纖車。」15還是20年前，我在吐魯斯為Nico Vouilloz跟CG生產過碳纖車架。但是那是在一個無塵室，工作人員穿防護衣的條件下做出來的，非常昂貴。在中國，對我…我不想多說，因為你問了所以我才說。我並不是說每一間工廠都這樣，或許有的會更乾淨，但是在此時…我們正在試一些新技術，在明年或後年就會亮相…碳纖車，你沒辦法修它，你也不能回收它。太多缺點了。

最近你將銷售重點放在線上商店，這是未來要繼續的方向嗎？

我們這樣做已經兩年了。第一個因素是因為對於像我們這樣的小牌，跟實體店面合作變得越來越困難。大牌子，那些主要的，試圖佔滿店裡所有的空間。他們會說「你不需要賣Commencal的Enduro車，我們也有賣。」他們說「你不需要賣Commencal的下坡車，我們也有賣。」他們提供對店家越來越好的條件，店家提供整間店給他們就會得到更好的利潤。店家並不是不要我們，但是會傾向於只賣少數品牌。第二是趕在網路賣家與大型連鎖店獨佔市場經銷之前。你必須要接受他們的條件。如果他們說要這樣的利潤，或像是連鎖店說要抽多少百分比，他們要從付款裡抽4%，2或3 %用來廣告行銷，東抽西抽到最後根本沒有獲利。同時他們會迫使你產出更廉價的單車。這就是獨佔。但是自己經營網路行銷，這個問題就消失了。我們不需要這樣的銷售管道賣車。他們不要我們，我卻在網路上看見商機。「好吧，我們就是小。」我們還是跟很多經銷商合作，但是跟傳統不太一樣。他們的獲利當然不會太高，但是我們提供其他優勢。他們不用囤貨，我們不要求他們預定。他們能有愉快的合作，今年我們或許就會比去年有更多的合作空間。有趣的是，現在他們不一定要跟我們合作。自從開設自己的網路商店後，生意有了進步。真的，2012年是最好的一年，包括過去在Sunn的年代。

毫無疑問，他愛MTB。

我們清楚知道，這樣的風格、差異性、形象，我們永遠不會是大牌。我們的定位不是在一個國家裡做大，而是出現在許許多多國家。我們在法國不大，在西班牙不大，在俄羅斯不大，在韓國不大，在日本不大…但是我們在每一個洲出現，到處都有。大多數人喜歡大牌，像是Specialized或是其他的，但是也有些人喜歡我們的車。這對一間只有30名員工的公司夠了。我們喜歡這樣的地位，因為可以一直做出我們喜歡的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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